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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面商人穿越民国】斗南一人(七十四 绝望)

“谁是碰瓷的小丫头!你们不要颠倒黑白!”招娣被他们一说,面色立刻涨红,心头从方才起就不曾熄灭的怒火愈发旺盛了,“明明是你们拿走我的钱,还反过来污蔑我!”

上次抢走她钱的那学生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咧嘴笑起来:“嘿你们看,这小丫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偷了主人家钱,被赶出家门了?”

“你!你太过分了!”招娣气得后退两步,不愿与这等无赖多言,转身就要走,那学生却不准备放她走,几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抢过她没来得及塞进包袱里的钱袋,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哎呀,这小丫头偷了这么多钱,难怪被人赶出家门了!”

听到他这么说,学生们便一拥而上,纷纷伸手要去拿那钱袋瞧瞧里面有多少钱,招娣急得慌忙去抢:“那是小姐给我的钱!你们不许拿!”

“哈!偷拿小姐的钱,这可是重罪!得亏你遇见我,不会去报官,不想蹲监狱的话,不如把钱交给我,我帮你还给你们家小姐,怎么样?哈哈哈。”那夺去她钱袋的学生嬉皮笑脸道,引得其他学生发出一阵哄笑。

“你们!你们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下流事!”招娣今日先是险些被孙老爷强纳做妾,受惊过度,直到现在心脏仍是吓得砰砰直跳,又被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毒打一顿,情绪早已到了崩溃边缘,本以为可以靠孙念初给的钱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却不想又遭抢夺,此刻实在忍耐不住,心头一酸,两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还给我!还给我!”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对着那学生又咬又踢,想要夺回钱袋,那学生轻松地把钱袋扔给身边人,伸手一把便将瘦小的女孩推倒在地:“真恶心,还会咬人,你上辈子是条狗吧?”

“哈哈哈,咬人的狗!狗丫头!狗丫头!”其他学生听到他的妙语,顿时高声叫着起哄道。

“呜呜……我不恶心……我不是狗……”招娣本就瘦弱,早先遭老爷太太的合殴,如今又被这蛮横的半大小子推倒在地,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浑身又痛又冷,生了好几处冻疮的手脚冻得僵硬麻木,连移动手指都极为艰难。她心知以自己的现状,想要拿回钱袋根本是天方夜谭,心底不由得生起一分绝望: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可以吃饭的钱,刚出门就被人抢走,难道我真的是冻死街头的命?

那绝望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尖石,迅速砸出了层层扩散的涟漪,仿佛白纸旁不慎打翻的砚台,浓烈的黑色瞬间便扩遍整张白纸,将她的心彻底笼罩在暗无天日的痛苦之中。

招娣忍不住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那群学生见她痛哭,非但不同情,反而看戏似的嘲笑着指指点点。她哭得厉害,连脑海中都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夹着学生们嘈杂的声音,更觉震耳欲聋,天旋地转,在一片令人绝望的喧嚣当中,忽然有一个清越的女声,自不远的巷口划过无界深渊,来到她身前,如一轮明月破开遮天蔽日的乌云,皎洁光华瞬间洒遍大地:“你们在做什么?”

那声音恍如天籁,顷刻间便刺破了绵延万里的黑暗。招娣流着泪回过头去,泪眼朦胧中,巷口模模糊糊地似停了一辆马车,车边站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身旁还有一位身披黑色大衣的男子,而方才发出那声质问的,正是那位女子。

招娣猛地眨了几下眼,将眼泪甩开的那一刻,她不由惊喜地叫出声来:“白姐姐!”

那群学生猛然间听到白薇的质问,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便想赶紧溜走,还没动身,就听见招娣喊那女子姐姐,顿时明白这女孩与马车那的人是认识的,顿时顾不得再嘲笑招娣,几个机灵的当即就要逃跑。

“啊呀!你们别跑!还我的钱!”招娣尚沉浸在遇见救星的喜悦中,忽见几人逃跑,慌得直叫起来。她话音未落,便见白薇身边那男子身形如电,瞬间蹿了出去,此时几个反应慢的学生还没来得及跑,见有人追赶上来,俱是吓得惊叫,尤其是那抢了钱袋的,他原本站在离巷口最近处,因而方才听到白薇声音时,便是想逃也得绕过坐在地上的招娣,他才刚迈了一步,就发现那远处的黑色身影几乎是瞬息间便冲到了他们面前,当即惊得大叫一声,不顾一切,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只觉身后衣领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无匹的脸,若是放在平时,以他的性子,怕是会上去挑衅这等小白脸,只是此刻他已全无任何其他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惊人的事实震慑了:自己居然被这个男人只用一只手就提在了半空中!

招娣此时亦是惊得呆住,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这一看倒发现了,原来那黑衣男子身量极高,手长腿长,伸出一臂便将那学生凌空提起,直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招娣见此人虽身形高挑,看去却并不壮实,反而如文弱书生般瘦削,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气,能将一个快成年的学生提在半空,手臂却连颤也不颤一下,看得她不禁张大了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冷声道:“家里送你上学,便是让你做这等恃强凌弱的勾当么?”说罢手臂一振,将那学生往墙上掷了过去。

那墙离招娣所在的地方约有四五丈,那学生身体直直砸在墙上,只听得重重一声闷响,便沿墙滑落在地,倒在地上抽搐着,似乎疼得连嚎叫的力气都已尽失。他先前将钱袋抛给了另一人,那人虽已跑出几步,听得这声巨响,也忍不住回头查看,正好目睹了同伴被黑衣男子抬手掷到墙上的恐怖景象,吓得当场尖叫着把钱袋朝那黑衣男子一扔,拔腿便跑。余下几人更是仓皇逃窜,因着路滑,有人甚至在逃跑时不慎滑倒在冰面上,发出一声哀嚎后,便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捂着手臂继续奔逃,看情形似乎是摔断了胳膊。

黑衣男子轻轻一抬手,便将飞来的钱袋稳稳接住,拿在手中。他并未看一眼那个被扔到墙上的学生,而是解开大衣,蹲下身来将衣服披在招娣身上,温柔问道:“有没有受伤?”

“啊,没、没什么的!只是些皮外伤!”招娣突然得到来自陌生人的关怀,不禁一怔,自白薇以来,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个会主动关心她的陌生人。作为一个看去便是下人打扮的瘦小女孩,她早已习惯了被形形色色的人所忽视,偶然一次得到温暖,反而不习惯起来。

那男子看了看她,问道:“你身上的淤青不是他们打的。”

“哦!”招娣忽然反应过来,这男子看出她身上的是之前的伤,而非被学生们打的,忙解释道,“是,这些是太太和老爷打的。”

“招娣妹妹!”此时白薇也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她腿有残疾,平素以慢速行走不太看得出异状,现下因担心招娣而加快脚步,便显出不正常之处了,“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

“她身上有被老爷家打的伤。”那男子道。

“老爷家?这是怎么回事?”白薇连忙也蹲下来,抱住招娣问道。

“白姐姐,我……呜呜,我被太太赶出来啦……”招娣躺在她温暖柔软的怀抱中,忍不住鼻子一酸,捂着脸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把之前发生的事同白薇说了,白薇听罢,气得当即变了脸色:“这对夫妇真够可恶的!如此颠倒黑白,真以为他们自己就干净不成!”

那男子亦是目光一冷:“招娣被这户人家赶出来,倒还是好事,你若愿意,今后便去香山慈幼院住下吧。”

“香山慈幼院?”招娣睁大眼睛,“那是什么地方?”

“这是彤云和熊先生出资建立的孤儿院,专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白薇道。

招娣见她称呼那男子为“彤云”,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尚未问救星的姓名,连忙道:“对不起!先生,之前我太害怕了,还没问您贵姓……”

“在下薛逸。”那男子道,“姑娘,你和白小姐可是旧识?”

“有过一面之缘,前几天我去慈幼院时路过此地,刚好遇见这位招娣妹妹出门买菜,太太给她的买菜钱被那几个学生抢走了,我就垫了一点钱给她。”白薇说着,指了指躺在墙边那学生,“就是他,领着刚才那帮学生抢了招娣的钱,今天他们居然还想故技重施,真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流氓。”

“慈幼院主要是熊先生出资建立的,我只是帮了点小忙罢了。”薛逸道,“里面分男女校,提供吃住和衣物,费用全免,招娣妹妹若是进去,应当能读小学。”

“我真的可以去吗?”招娣茫然地看向白薇。

“自然是可以的。”白薇安抚她道,又问,“妹妹你有没有可以联系到的亲戚?”

“没有。”招娣摇了摇头,“我是被拐来老爷家的,连我爹妈住哪,我都不知道。”

此时先前那被扔到墙上的学生已自疼痛中恢复过来,见这边无人注意他,便起身悄悄溜走了。薛逸以他等于常人五倍的听力捕捉到了他的脚步声,却也没去管他,他之前掷出那学生的一瞬间,便根据与墙的距离和墙面硬度,将所用力道精准控制在能使其感到最大限度的疼痛而只是受些皮肉伤,伤不到骨头的程度,只是给那学生一个教训罢了。他今日本是带白薇去医院做跟腱手术前的检查,结束后顺道送她回家,未曾想白薇在马车驶过这条胡同时意外发现了有一群学生正在欺凌一个女孩,便喊着要车夫停车,这才有了方才救助招娣的一幕。

两人扶着招娣上了马车,随后相对而坐,招娣坐在白薇的同一排,刚坐下便连忙将大衣脱下还给薛逸:“先生,我身上脏,会弄脏您的衣服的。”

“无妨,你穿着便是。”薛逸轻轻按住她道。招娣有些不知所措,见薛逸坚持,也只好重新把衣服披回去,这时她方才察觉到,这衣服周边似乎笼罩着一层热气,只要靠近便能感受到融融暖意,披上之后,更有股热气顺着衣料包裹了全身,竟将初春黄昏时分的寒意尽数挡在身外。

奇怪?世界上竟然有这种衣服?招娣有些好奇,忍不住伸出手在大衣上摸了摸,正在她疑惑之时,白薇忽然问道:“招娣妹妹,你还记得你姓什么,是哪里人吗?”

“我姓胡。”招娣道,“太太说我是四川来的。”

“原来你家乡在四川。”白薇道,“妹妹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在马车上歇一会吧。”说罢便揽过招娣,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休息,招娣不禁面色一红,颊边便生出两朵桃花来,却仍是捂着脸乖乖躺下,枕着白薇柔软的双腿,鼻尖萦绕着女子身上的淡淡暗香,只觉脸上愈发发烫,尽管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白薇用薛逸的大衣给招娣盖着,心中暗想:招娣这名字……她是否真是为人贩子所拐走,亦或是她父母亲手将她卖出,恐怕无有定论。

当晚招娣便被白薇带到香山慈幼院的女校安顿下来。慈幼院的前身是湘地著名慈善家熊秉三于1917年为安置当时直隶、京畿地区大水灾的受灾儿童而创办的慈幼局,为研究适合受灾儿童的教育方式,熊秉三找上了北大图书馆主任李守常,李守常不仅一口答应帮助熊秉三,还向他推荐了刚留学归国不久的薛逸,后者一听说要资助孤儿,便相当热情地替熊秉三出谋划策,更强烈要求资助慈幼局。熊秉三虽一再婉拒,却终是抵不过薛逸的热情,接受了他的捐款,并与他合作将慈幼局扩建为慈幼院,安置于香山,分为男女两校,且开始长期收养各地孤贫儿童,免费教他们文化课程。薛逸提议在京城里各大高校聘请愿意来慈幼院讲课的教师,白薇一人在京读书,正缺一个赚生活费的机会,薛逸便邀请她来给女校的小学生们上课,从此白薇平时在学校读书,空余时便来慈幼院教书,那日初次遇见招娣,也是在去慈幼院的路上。

招娣被带到女校的宿舍后,白薇便带着她七拐八拐,走到一个院子里的小厢房前,门口正站着一个柳眉弯弯的小姑娘,看去不过九、十岁模样,见到有新人来,那小姑娘立刻兴奋地迎上来:“白先生,白先生,这是新来的姐姐吗?”

“是啊,小兰以后和这位招娣姐姐住一间房好不好?”白薇微笑着半蹲下身问女孩。

“好啊!耶!我终于有舍友了!”小兰一听此言,顿时高兴得蹦起三尺高,“以后不用再一个人睡了!太好啦!”

“招娣,你看怎么样?”白薇又回头问招娣。

“我初来,什么也不懂,我都听姐姐的。”招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白薇道。

“其他宿舍都满员了,这孩子是前两天才来的,院里暂时还没给她安排舍友,只好先让她一个人住。”白薇朝她温柔一笑,“你愿意同她一间,那倒刚好,我们也不用劝其他姑娘换宿舍了。”

白薇将招娣安置下来,便回到慈幼院门外,同在那里等她的薛逸一道坐马车回去了。招娣躺在厢房里的土炕上,回想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不免心潮起伏,百感相集,悲喜交加,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她赶紧擦了擦眼睛,为转移情绪,便问小兰:“小兰,你是为什么来的这里?”

“我跟着爹爹去赶集,但是集市上人太多了,我和爹爹走散了。”小兰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道,“有个人说带我去找爹爹,但他是坏人,抱了我就走,说要把我卖了,要不是薛先生正好路过,把那个人打晕救了我,我就要被卖掉啦!”

“啊,你也是被薛先生救的!”招娣吃惊道,“薛先生可真厉害,我要是有他这么能打,就不会被老爷太太打了。”

“为什么老爷太太要打你?”小兰懵懂地问道。

“这……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吧。”招娣见小兰年龄尚小,总不见得跟她说是老爷要纳自己为妾不成,才恼羞成怒把她赶出家门的,只得如此解释道。

第二日招娣便被白薇领着去看了校园和食堂等地,再有一日,她就去领了课本和纸笔,开始到院里的小学上学,后来接连几日皆是如此,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她却渐渐不安起来。

一日夜里,招娣帮小兰铺床时,悄悄问她:“小兰,这里的饭啊菜的都不收钱,那白姐姐她们靠什么赚钱?”

“咦?我也不知道呀。”小兰茫然道,“我听姐姐们说,熊先生和薛先生是出钱的,那白姐姐的钱也是从熊先生那来的吧。”

“出钱?可他们出钱办学校,一点钱不收我们的,他们要怎么赚钱呢?”招娣听罢,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这样不就亏钱了吗?”

“嗯……可能他们不在意亏钱吧。”小兰抓抓耳朵,猜测道。

“我、我可不能让薛先生亏钱啊!”招娣一听,不由得开始着急,“薛先生救了我,还给了我住的地方,让我能上学,我得给他工作才行!”

“为什么要给他工作?”小兰不解地问。

招娣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以前在老爷家就是这样的,老爷给我地方住,我就要给他工作来报答他,薛先生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反而让他亏钱呢?不行,我得帮他工作。”

“招娣姐姐可以去学校里问问,先生们说不定会让你帮忙的。”小兰见她如此急切,也跟着着急起来,跳下炕,学着招娣的样子开始在屋里团团转。

次日招娣特意起了个大早,跑到学校里去问是否有能让她帮忙的地方,然而转遍了食堂,图书馆和教务处,职工们都只劝她好好读书,不要多想。招娣无功而返,回去仔细想过后,却越发感到愧疚,只觉自己在这白吃白住,什么忙都帮不上,未免对不起救助自己的白薇和薛逸……思来想去,她终于有了个新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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